中日是世界第二、第三大經濟體，在百年變局疊加新冠肺炎疫情的大背景下，中日雙邊貿易呈現出哪些新亮點？中日經貿關系逆勢發展，動力何在？從區域經濟一體化的視角觀察，中日經貿合作路在何方？就這些問題，本報邀請3位國際問題專家進行深度對話。
疫情下中日貿易往來呈現哪些亮點？
“中國正在拉動疫情下陷入低迷的日本出口的復蘇。”《日本經濟新聞》報道稱。據日本財務省的統計數據，2020年日本對華出口增加的主要是有色金屬、汽車、塑料、紙張和紙制品，增長幅度分別為41.1%、15.8%、8.7%和26.6%。
李清如：縱觀2020年，中日經貿關系在疫情中彰顯韌性。在日本對外貿易整體大幅下降的背景下，日本對華出口逆勢增長，對華進口較日本進口整體下降幅度更小。中國在日本對外貿易出口總額和進口總額中所占的比重均有所上升。中國時隔2年再次成為日本第一大出口對象國，并繼續保持自2002年以來的日本第一大進口對象國，顯示出中國在日本對外貿易中的重要地位。
具體來看，在供需兩面相互作用下，中日經貿聯系更加緊密。在供給面，2020年，雖然日本對華進口總額較上年有所下降，但是紡織原料及制品、計算機和音像設備及零附件等的進口額仍然保持增長，對華依存度都非常高。在需求面，中國市場為日本企業出口提供機會。一方面，中國國內生產恢復，對于原料、零部件和設備的需求增加；另一方面，中國國內消費擴大，市場潛力發揮作用，對汽車等產品的消費需求在增加。同時，隨著全球價值鏈深化發展，日本通過提供中間產品等方式進一步嵌入價值鏈。
周永生：2020年中日貿易額延續了近年的增長態勢。中日地理相近，經濟互補性強，加之東亞經濟整體活力較強，使兩國長期保持了深度廣泛的經濟合作和大規模的貿易額，中國連續十余年是日本第一大貿易國。2017年以后，中日貿易規模出現快速回升勢頭。2020年，在疫情壓力下，中日貿易額仍實現同比增長1.2%。
2020年11月，《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協定》（RCEP）簽署，中日以此為平臺建立了新的自貿伙伴關系。過去幾年，美國政府奉行所謂“美國優先”政策，實施單邊主義貿易政策，作為其盟友的日本也受到打壓。疫情發生以來，面對經濟下滑的嚴峻形勢，日本國內輿論認識到，單純依賴美國是行不通的，需要通過強化區域經濟一體化合作抵消對美經貿壓力，挽救國內經濟頹勢。因此，日本積極強化對外經貿往來并加入RCEP，希望以外貿拉動經濟。
中日經貿合作的基礎和動力有哪些？
受疫情影響，中日經貿往來曾一度受挫。但隨著中國經濟的逐漸恢復，兩國經貿合作表現出了強勁的韌性與活力。數據顯示，2020年下半年，日本對華出口在連續六個月保持同比正增長，對華進出口總額從當年8月起出現穩定上升趨勢。
劉江永：從疫情下世界市場的變化來看，中日貿易取得較好的成果，可謂水到渠成。過去一年多來，世界各國都面臨著抗擊疫情和復蘇經濟的雙重挑戰。日本及其主要歐美貿易伙伴陷入兩難困境，貿易處于停滯或衰退狀態。
反觀中國，處理好了可持續防疫和復工復產兩者的關系。2020年，中國成為唯一實現經濟正增長的主要經濟體。與此同時，中國進一步加快改革開放步伐，連續第三年舉辦進博會，加快推進“一帶一路”建設，為穩定全球產業鏈供應鏈、暢通國際物流運輸做出了突出貢獻。
在這種情況下，對作為出口導向型經濟體的日本來說，疫情得到有效控制、經濟持續增長的中國大市場至關重要。與中國保持穩定的經貿關系，將中國視為海外市場的關鍵一環，是目前日本經濟界的普遍共識。日本有識之士應能認識到，所謂對華“脫鉤”已經走到窮途末路，既不符合市場經濟的運行規律，也不能滿足世界供需關系的內在需求，同時在事實上也是做不到的。未來，中日經貿合作潛力有望進一步得到釋放。
李清如：后疫情時代，中日經貿合作對日本經濟的重要性進一步凸顯。
從宏觀層面看，中日經貿合作可提升外需對日本經濟增長的貢獻，促進日本經濟復蘇。根據日本內閣府的GDP統計數據，自2019年第四季度起，日本實際GDP增長率連續三個季度為負數。到2020年第三季度，日本經濟有所恢復，實際GDP增長率為5.3%，外需貢獻了其中的一半。這說明，日本對中國出口的增加，對于日本宏觀經濟的恢復和增長是有明顯作用的。在日本國內消費低迷、少子老齡化加速發展造成總人口減少和市場規模收縮的趨勢下，中國巨大的市場規模和潛力對于日本經濟的重要性將更加顯著。
從微觀層面看，中日經貿合作可改善日本企業收益，維持企業生存和發展。調查顯示，疫情期間，很多日本企業的盈利主要靠來自中國的利潤支撐。以日本汽車企業為例，2020年，日本豐田汽車在華銷售量與上年相比增加了10.9%，創下兩位數的增長紀錄；本田汽車增加了4.7%，中國超過美國成為該公司最大的銷售市場。無論是對華出口的日本企業還是在華投資的日本企業，都從中國經濟增長中獲益。
周永生：中日經貿關系具有極強的互補性。一方面，日本對中國的農產品、一般機械產品需求量大。另一方面，中國需要日本生產的高科技產品、材料產品等。可以說，中日兩國在產業鏈供應鏈上密不可分。
中日政府及民間都有推動雙邊關系向好發展的積極意愿。2018年5月，中國國務院總理李克強訪日。同年10月，時任日本首相安倍晉三訪華。中日高層互訪為開展經貿合作奠定了政治基礎。疫情發生以來，中日兩國人民守望相助，互相支援，共渡難關。2020年11月，中國國務委員兼外長王毅訪問日本，同日本外相茂木敏充達成五點重要共識和六項具體成果，進一步推動了中日友好。
中日經貿合作前景如何？
日本《日經亞洲評論》近日刊文稱，美國彼得森國際經濟研究所預計，通過RCEP建立聯系的中日韓三國出口將大幅度增加，而增幅中的很大一部分會來自三國間的貿易。有日本智庫指出，經過疫情的磨煉，以中國為中心的東亞供應鏈將會更加穩固和強韌。
劉江永：在亞洲經濟一體化推進的大背景下，我看好中日經貿關系的發展前景。RCEP達成的相關共識將為國家間貿易往來提供更多便利，加快貨物、資金、技術和人才在市場經濟規則下的流動，通過推進地區經濟一體化為各國經濟發展提供更多動力。RCEP的參與國，在實現關稅降低乃至減免后，各自的比較優勢將能夠得到更好的發揮，這有利于各國增加就業，提高民生福祉，促進經濟增長。RCEP將形成一股活水，在亞洲地區建立一個流動型的市場。在RCEP框架內，亞洲區域經濟一體化將繼續發展，受益的是包括中國、日本在內的亞洲各國。
周永生：中日兩國是亞洲地區第一和第二大經濟體。一方面，中日兩國都有第三方市場合作計劃，這將為亞洲地區的第三方合作注入大國動力，有力推進區域合作的發展。另一方面，中日兩國在制造業、高新技術等方面具有世界領先優勢。中國企業的對外投資實力不容小覷。中日兩國加強合作，將促進亞洲市場的繁榮，對區域經濟發展產生強大的帶動作用。
李清如：中日加強經貿合作，有助于強化區域內供應鏈的韌性和抗風險能力。在新冠疫情下，全球貿易模式正在發生重構，全球供應鏈將向著區域化以及次區域化方向聚集，區域供應鏈的穩健性越發重要。RCEP協議簽署后，中日首次達成關稅減讓安排。接下來，進一步加強中日經貿合作，為兩國企業提供生產和經營的穩定區域環境，對于增強區域供應鏈產業鏈的穩健性和強韌度，提升抵御區域外風險沖擊的能力，促進中日兩國共建國際經濟秩序，均具有積極意義。